建设成都都市圈是落实推动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建设国家战略的先手棋，也是推动落实四川省委“一干多支”发展战略的牵引性工程，有利于把握成渝“双核”基本特点，充分发挥成都“主干”引领辐射带动作用，通过同城化发展将“主干”从“成都”扩展升级为“成德眉资”，加速打造区域发展共同体，形成以都市圈为主要形态的增长动力源，助推西部乃至全国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的实际意义和深远的战略意义。当前，成都都市圈正处于从单核集聚向轴向—圈层拓展演进的关键时期，亟须打破行政区划藩篱，统筹都市圈核心功能布局，推动城市功能和产业网络化、组团式布局。在此背景下，本文将基于全球城市网络的研究视角，利用人口、资本、创新和数字等多源城市大数据，分别从全球、全国、都市圈尺度评估成都都市圈人口流动、开放贸易、科技创新、信息传输等四大网络功能体系的外部和内部发展水平，旨在为推动成都都市圈高质量发展提供参考。

　　一、研究方法

　　文章使用网络联通度、渠道便捷度和网络中介度3个城市网络分析中最核心和最基础的指标来衡量城市的网络功能集流力。其中，网络联通度表示流动联系的多样性，数值越高，流动联系越强；渠道便捷度表示节点对外联系的难易程度，数值越高，对外联系越便捷；网络中介度表示某个节点与其他节点之间的互动程度，体现了节点在网络中的控制能力。具体计算公式不在此赘述。

　　二、成都都市圈网络协同发展水平分析

　　（一）人口流动网络发展水平

　　1．全球人口流动格局：成都与国内城市联系紧密，但与国际城市联系仍显不足

　　航空网络作为人口长距离流动的主要交通方式，可以有效反映城市之间人口流动的真实关系。就机场航线而言，成都与美洲、非洲暂无航线联系，与世界航线联系主要集中于亚洲内部、大洋洲、欧洲，其中又以国内城市为主，占总通航机场的比例高达69%，不及北京、上海、广州等城市与其他国际城市的航空联系。就机场旅客吞吐量而言，2018年，成都双流机场旅客吞吐量达五千万以上，排名全球第26位，全国第4位，在全球各大机场中具有一定竞争力¹（见图1）。

图1  国内主要机场通航机场数量（数据来源：飞常准网站）

　　2．全国人口流动格局：成都航空网络地位突出，但成都都市圈内部联系及对外辐射能力相对较弱

　　本节将从航空航线视角和互联网定位视角分别对全国人口流动格局进行分析，剖析成都都市圈人口流动网络发展水平。

　　航空航线视角：成都在国内航空网络中的作用越发凸显，尤其是航空网络中的中转作用愈发凸显。

　　基于2012和2019年国内航空联系流数据计算国内城市的网络联通度、渠道便捷度和网络中介度三项指标，并分析主要城市的年度排名变化情况。从网络联通度指标来看，2019年成都的网络联通度较2012年有一定提升，表明与成都有航空联系的城市数有所增加，在全国的排名由第5位上升为第3位。从渠道便捷度指标来看，成都的渠道便捷度在全国的排名由第5位上升为第4位，与成都有航班往来的航班数增加翻倍，体现了成都在国内航空网络是西南地区的重要枢纽。从网络中介度指标来看，成都的网络中介度在全国的排名由第5位上升为第3位，体现了成都在国内航空网络中的中转功能有了进一步的提升。

　　互联网定位视角：成都是全国人口流动网络中的二级节点，但都市圈内部联系及对外辐射能力均相对较弱。

　　基于腾讯迁徙网站公开数据，可进一步分析全国城市间人口流动格局。结果显示，成都在网络联通度和渠道便捷度上均排名全国第6（见表1、表2），网络中介度指标排名全国第5（见表2-3），对人口流动网络中的控制能力仅次于北京、上海、重庆和广州，体现了成都在全国人口流动联系网络中的重要枢纽地位。

表1  2018年人口流动联系网络前20城市网络联通度

表2  2018年人口流动联系网络前20城市渠道便捷度

表3  2018年人口流动联系网络前20城市网络中介度 

　　从都市圈间城市联系的角度来看，成都市所在的成都都市圈对其他都市圈的日均迁入和迁出人流量在全国34个都市圈中均排名第15位，处于中游水平，成都都市圈对广深地区有一定的辐射能力，但对成都都市圈周边地区以及全国整体的辐射能力较弱。从都市圈内日均人口流动指标来看，成都都市圈在全国排名第4，人口流动占都市圈总人口流动量的比重相对偏低，排在第20位，表明成都都市圈发展可能仍处于相对初期的阶段，都市圈内部联系及对外辐射能力均相对较弱（见表4）。

表4  2018年成都都市圈人口流动指标单位 

　　3．都市圈人口流动网络：成德、成眉、成资同城化仍处于初期阶段，跨区域联系强度不高

　　（1）都市圈职住特征：工作和居住人口均主要分布于成都市主城区。利用手机信令识别都市圈工作和居住人口，进一步剖析成都都市圈人口流动情况。成都市主城区是都市圈内工作人口和居住人口的主要集聚地，德眉资三市人口吸纳能力相对较弱，反映了成都作为中心城市对都市圈人口的强大吸引力。

　　（2）都市圈人口联系特征：成都主城区之间的人口流动最为频繁。成都都市圈人口跨区域流动在空间上呈现出由成都主城区→成都接壤的其他三市的区县→德眉资主城区→边远区县依次递减的特征，在时间上呈现出假期>周末>工作日的特征（见图2）。同时，成都都市圈内人口职住往往在同一城区内，眉德资三市跨区流动数量较少，跨区域通勤以成都主城区为主，这与核心城市空间范围更大，跨区通勤更加普遍的规律相吻合。

图2  都市圈人口流动网络示意图

（数据来源：根据2019年手机信令数据绘制）

　　（二）开放贸易网络发展水平

　　1．从全球来看：成都已成为快速成长的世界新一线城市，但都市圈内成都与其他三市差距悬殊

　　成都作为极具成长性的新一线城市，在全球高端服务网络中的地位提升迅速。近年来，成都在全球权威的世界城市排名榜单GaWC中的排名已跃升至Beta+级别，由2010年的第252位升至2018年的第71位，超过杭州、武汉、重庆等城市，是中国大陆成长速度最快的新一线城市，表明了成都在全球化经济中的位置及融入度。同时，成都在都市圈进出口中一直处于绝对主导地位，遥遥领先其他三市（见图3）。

图3 2010—2018年成德眉资四市进出口总额变化情况

（数据来源：知网CNKI大数据平台统计数据查询）

　　2．从全国来看：成都在国际和国内资本市场中相对活跃，但与北京、上海等城市仍有较大差距

　　对比全国主要城市接受外商投资和国内投资数据发现（见表5）：成都外商直接投资（FDI）加权入度排名全国第六，经济外向度远远落后于上海、北京，但是与天津、广州、苏州和深圳等一线城市并驾齐驱，并且超过重庆；成都国内投资加权入度排名全国第8，但落后于北京、深圳、上海和杭州等城市。综上，成都在国内外资本市场中具有重要地位，在全国属于中上水平，是西南地区最重要的投资目标城市，但是与国际以及国内一线城市仍有显著差距。

表5  中国主要城市外商直接投资和国内投资排名

　　3．都市圈资本互投网络：成都都市圈在全国网络中处于中上游水平，对外辐射力稍显不足

　　从资本互投横向对比来看，全国都市圈的资金互投联系贸易网络具有较为明显的地区特征，沿海都市圈的资金互投联系相对更为紧密，武汉都市圈、南京都市圈也逐步与沿海城市间形成较强的资金联系。

　　成都都市圈同全国其他都市圈均有互投往来联系（见表6），投出总资金量和吸收总资金量分别在全国都市圈中排名第10、第16。成都都市圈与北京都市圈及天津都市圈投资联系最为密切，其次是上海都市圈、广州都市圈、深圳都市圈，但与全国其他都市圈对比，成都都市圈投资联系强度并不突出。

　　从成都都市圈内部资本互投来看（见表6），成都与眉山内部联系最为紧密，资本互投金额达到216.91亿元，成都都市圈内部投资总额在34个都市圈中排名第10，与上海都市圈、广州都市圈、深圳都市圈、杭州都市圈、北京都市圈、天津都市圈等都市圈差距较大。

表6  2018成都都市圈投出资本总额、吸收资本总额、内部资本互投总额情况 

　　（三）科技创新网络发展水平

　　1．全球科技创新态势：成都是全球创新网络中的节点之一，但创新联系对象以国内城市为主，国际联系较弱

　　通过全球创新高密度集群形成的网络可发现，美国、欧洲和亚洲的创新集群在国内和国际的专业利基集群之间编织成了厚厚的一张大网，全球前10%的合作发明发生在全球创新热点和专业利基集群之间。中国作为新兴经济体中的杰出代表，在创新集群网络中表现出以国内高强度联系为主的等级结构特征，上海、北京和深圳—香港已成为国际联系的桥头堡，而成都作为西南地区的关键节点，与沿海和中部城市一起形成了全国创新网络的钻石结构²。

　　2．全国科技创新态势：成都是我国创新网络中的关键节点，与北京和上海的网络联系最为紧密，但都市圈在全国专利合作联系网络中地位不突出

　　分析全国整体的城市间专利合作联系发现，北京在全国城市间专利合作网络中仍处于领导地位，上海、深圳、佛山、合肥等具有较多知名高校和科创型企业的城市在专利合作中也相对较为突出，成都则处于专利合作网络外围。同时，成都都市圈内其他城市在专利合作网络中的影响也较低。

　　从专利合作网络联通度来看（见表7），成都市位居第10位，与50个城市之间存在专利合作；从专利合作渠道便捷度来看，成都市排名第16。总体而言，成都虽然与多个城市存在专利合作联系，但次数相对较少、密切度较低。

表7 2018年成都专利合作网络联通度、渠道便捷度

　　3．都市圈科创联系网络：成都是西南地区科创投资的高地，与东部以及其他西部省会城市联系紧密

　　科创相关综合行业。2019年，全国科创相关行业³的资本互投联系网络呈现主要中心城市带动其他城市的空间格局，东部沿海的一线城市以及西南地区的省会城市是重要的投资节点，体现了当前国家对西部城市经济发展的大力支持。成都作为西部地区吸收科创行业相关投资的高地，在其带动下，周边城市已成为吸收科创资金的次级城市。

　　进一步分析成都都市圈科创行业资本互投联系网络发现，成都都市圈科创行业主要对接的城市既有北京、上海等超大城市，也有拉萨、乌鲁木齐等西部省会城市，其中排名前两位的北京、拉萨分别向成都投入380亿元、271亿元，显示出成都在高端服务业的强大吸引能力。

　　科学研究与技术服务业。在成都都市圈内部，成都投资强度与吸收资金强度排名相当（见表8），在全国排名较为靠前，但其体量与珠三角地区都市圈、长三角地区都市圈等发展成熟都市圈中心城市的投资强度和吸收资金强度均有较大差距。同时，成都都市圈内部其他三市的投资强度与吸收资金强度较小，在全国排名100开外。

表8  2019年成都都市圈各城市科学研究与技术服务业投资金额与吸收金额情况

　　制造业。从制造业投资资金来看（见表2-9），成都位列全国第三，资阳、德阳也跻身100排名之内；从制造业吸收资金来看，成都仅排名全国20，德阳排名全国第4，是成都都市圈内的制造业担当。

表9  2018年成都都市圈制造业投资与吸收金额全国排名

　　（四）信息传输网络发展水平

　　1．全球信息传输链接：成都等中国内地城市与全球的数据联系相对隔绝

　　在全球数字网络的格局中，欧洲地区的数字流动总体规模处于全球流动格局的核心地位，是亚太地区的3.36倍之多⁴。除香港和台北外，成都等国内内地城市在全球数字网络中的地位并不突出，处于相对边缘的地位。

　　2．全国信息传输网络：随着高新产业技术与旅游业等产业的崛起，成都近年来在全国网络中的地位有了飞跃式提升

　　根据梅大伟等人⁵基于百度指数城市间相关搜索行为的信息网络研究显示：2011—2017年中国城市网络联系由以北京、上海为核心的轮式“轴—辐”结构演变为以“北京—上海—广深—成渝”为核心的菱形结构，成渝地区在近年来实现了信息传输网络地位的飞跃式提升，而成都作为全国重要的高新技术产业基地以及旅游业发展快速的“网红”城市，随着近几年中西部信息产业的迅速发展，成都在2017年成功挤进了全国城市信息网络联通度前十位。

　　3．都市圈信息传输网络：成都都市圈内信息网络受空间限制较小，但仍呈现以成都为核心向德阳、眉山、资阳发散的特征

　　根据沈毓颖⁶等人基于复杂网络理论研究分析发现，在成渝城市内的信息网络中，信息联系网络相对均衡，网络信息受空间距离限制较小，然而整体上成都和重庆呈现出明显的两极地位，并且呈现以两个中心城市为核心向外发散的特征。靠近成都的绵阳、德阳、眉山、雅安、乐山主要与成都之间产生显著联系，而靠近重庆的广安、达州、泸州等城市则与重庆产生显著联系，处于中间地带的南充、遂宁、资阳、内江、自贡、宜宾则与成渝两城联系较为均等。

　　从网络形态来看，成都与绵阳、德阳、眉山、乐山形成了第二层级的联系关系，成为成渝城市群西部的重要联系条带，与成都重庆共同形成“T”字形的关联网络，中间地带的城市与成渝两市联系较为均等。

　　从层级划分来看，通过聚类分析算法，成渝城市群16个城市分为3级，分别为第一层级、第二层级和第三层级。成都和重庆属于第一层级。成都都市圈的德阳、眉山、资阳三市以及环成都的其他地市均处于第三层级，与第一层级的成都差距明显。

　　三、主要结论

　　基于成都都市圈网络协同发展现状分析，得出都市圈发展的核心优势主要有以下四点：第一，成都都市圈是四川经济最为发达活跃的地区，综合发展水平处于全国都市圈中上游，在中西部地区领先；第二，以全面创新改革试验为抓手，成都都市圈创新能力日益增强，已成为我国中西部地区重要的科技创新引擎，科技创新水平逐步提升；第三，作为国际开放门户枢纽，成都都市圈位于“一带一路”和长江经济带战略交汇点，是引领西部开放开发的重要引擎，交通枢纽与开放平台的作用日益凸显。

　　与此同时，成都都市圈发展阶段仍属于成长期的后半段，正处于极核带动向协同建设转型的关键阶段。对标国际国内先发都市圈，成都都市圈发展能级差距明显，尤其是全球生产组织、原始创新能力急待提升，航空、信息、资金等全球网络节点作用急待加强，在产业协作水平、创新协同体系、资源集成能力方面均有较大的提升空间。成都都市圈建设总体还处于极核带动向协同建设转型的初级阶段，面临着中心城市辐射带动能力较弱、外溢能力不足问题。

　　四、推动成都都市圈网络协同发展的对策建议

　　（一）立足做强成都极核和主干功能，提升成都中心城市引领带动功能

　　坚持全域规划理念，优化重构都市圈城镇空间、生态空间、产业空间、基础设施空间、公共服务空间，积极融入成渝发展主轴，成德绵眉乐发展中轴，联动构建沱江综合发展轴，促进天府新区高质量发展，加快构建以交通干线、生态廊道为纽带的“中心城市引领、特色板块支撑、轴带串联全域”的都市圈空间发展格局。

　　（二）充分发挥德眉资三市自身特色和比较优势，加快打造德眉资特色功能板块

　　德阳应推动旌广、凯州产城融合发展，壮大装备制造产业，打造世界级重大装备制造基地，加快数字化转型脚步，创建四川国家数字经济创新发展试验区。眉山应依托天府新区、川港合作示范园、中日国际康养城，加快发展先进材料、医药康养等产业，打造高新技术产业集聚地、现代服务业发展示范区。资阳应建设国际临空经济区和文旅融合发展示范区，重点打造“中国牙谷”，加快建设全国医疗器械产业基地，建设成渝门户枢纽型临空新兴城市。

　　（三）推动重大平台联动建设，协同打造“三区三带”

　　以成都国际铁路港经济技术开发区联动德阳，壮大万亿级装备制造产业集群和千亿级现代物流产业集群，共建成德临港经济产业带。以天府新区联动眉山，加强电子信息、先进材料等产业协同，拓展金融、商贸、科教等领域合作，共建成眉高新技术产业带。以成都东部新区联动资阳，推动成都天府国际机场临空经济区“一区两片”建设，打造机场配套服务保障基地，共建成资临空经济产业带。

文中注释说明

1、数据来源：民航资源网：http://news.carnoc.com/list/477/477819/html

2、资料来源：WIPO世界知识产权组织，《2019年世界知识产权报告—创新版图：地区热点，全球网络》（The Geography of Innovation:Local Hotspots,Global Networks）。

3、本文科创相关行业包括科学研究与技术服务业、制造业。

4、数据来源：麦肯锡全球研究院《数字全球化》报告，网址：https://www.mckinsey.com/businessfunctions/digital-mckinsey/our-insights/digital-globalization-the-new-era-of-global-flows；Tele-Geography 网站，网址：https://global-internet-map-2018.telegeography.com。

5、梅大伟，修春亮，冯兴华.中国城市信息网络结构演变特征及驱动因素分析［J/OL］.世界地理研究：1-9［2020-05-09］.http：//kns.cnki.net/kcms/detail/31.1626.P.20200420.0904.002.html.

6、沈毓颖，范孟辰，郑昱宇，赵健程.基于多要素联系的成渝城市群关联网络研究［A］.中国城市规划学会、东莞市人民政府.持续发展理性规划——2017中国城市规划年会论文集［C］.2017：13.

（区域经济研究所：刘军伟、贺容、高璐、鲜果）